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德法两国之间出了些表面上无关紧要的事 接着邦交突然紧张起来 三天之内 大家从平时好相邻的关系 一变而为战争前奏的挑衅口吻 对于这种情形 谁也不会惊奇 除非是那般以为理性愿意统治世界的梦想家 而这等人在法国是很多的 他们看到莱茵彼岸的舆论界忽然一夜之间变了态度 气势汹汹的高唱排法论调的时候 不由得大吃一惊 两国之间都有些报纸 素来自名为享有爱国的专利权 以民族的代表自居 有时是暗中受着政府的指使 要求政府采取某种政策 德国的舆论便是这样的 对法国用了蛮横无理的最后通牒式的口吻 原来德国跟英国有纠纷 而德国不答应法国置身事外 他那些傲慢的报纸强迫法国做拥护德国的声明 否则就要法国支付战争的第一批代价 他们想用动和手段来获取同盟国 不经战争就先把对方当做战败的心悦诚服的蜀国看待 总而言之 把法国看作跟奥国一样 这儿我们可以看出德意志帝国主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也可以看出德国一般政治家完全不了解别的民族 把他们行之于国内的金科玉律强权 就是宫里的那一套 应用到别人身上 对于一个古老的民族 在欧洲享有德国从来未有的几百年的光荣和威望的国家 这种强暴的压迫自然要引起跟德国的期望完全相反的后果 法兰西那股沉沉酣睡的傲气惊醒了 举国上下都沸腾起来 连最麻木的人也气得直嚷 德国的民众跟这些挑衅行为完全不相干 每个国家的老百姓只要求和和平平的过日子 德国的百姓尤其来的和平亲热 愿意跟大家安居乐业 并不想打倒别人 而很乐于赞美他们 模仿他们 可是当局并不征求老实人的意见 他们也没有胆量发表意见 凡是没有勇气参与公共行动的人 势必成为公共行动的玩具 成为响亮而荒唐的回声 反射出舆论界的呐喊和领袖们的挑战 马赛曲或保卫莱茵便是这样产生的 这件事对克里斯朵夫与奥利维真是一个可怕的打击 他们平素相亲相爱的程度 使他们没法想象 为什么他们的国家不采取跟他们同样的办法 这股突然觉醒的深仇宿恨 两个人都看不出其中的理由 尤其是克里斯朵夫 他以德国人的身份 觉得对一个被自己的民族打败的民族 没有憎恨的理由 他一部分同胞的骄傲狂悖 使他非常痛心 在某个限度之内 他对于这种破令投降的举动和法国人同样愤慨 可是他不大明白 为什么法国不肯做德国的盟友 他认为德法两国有多少深刻的理由应当携手 有多少共同的思想 有时又有多么重大的使命应当协力完成 所以他们俩一味仇视的情形 使他看了大为气恼 和所有的德国人一样 他觉得法国在这件误会中是主要的罪人 因为即使他承认战败的回忆对法国很痛苦 也认为只是自尊心的问题 而为了更重大的利益 为了文明 为了法兰西 就应当再想到自尊心 他从来没有费心把阿尔萨斯 洛兰问题思索一下 他在小学里已经学会了把并吞阿尔萨斯 洛兰的行为看作天宫地道的行为 那不过是在几百年的异族统治之后 把德国的土地归还给德国罢了 所以一发觉他的朋友认为那是件罪行的时候 他简直搞糊涂了 他从来没跟他谈起这些事 满以为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不料他素来相信为诚实的 胸襟宽大的奥利维竟没有冲动 没有愤怒 而只是不胜悲苦的和他说 一个民族可能放弃了对于这样一件罪行的报复 但要他同意这件罪行 究竟对他是奇耻大辱 他们俩极不容易彼此了解 奥利维举出许多历史上的理由 证明阿尔萨斯为拉丁土地而应当由法国收回 但对克里斯朵夫一点儿也没有作用 可以支持相反的主张的同样充分的论据多的很 不论哪一种证见 都可以在历史上找到他所需要的理由 克里斯朵夫的重视这个问题 并不仅仅是为了牵涉到法国 而主要是为人情 问题关键不在于阿尔萨斯人是否是德国人 事实是他们不愿意做德国人 成为问题的只有这一点 谁有权利说这个民族是属于我的 因为他是我的兄弟 倘使对方不认他是兄弟的话 即使这种否认是不应该的 那么错也错在不能讨兄弟喜欢的那一方面 因为他没有权利硬要对方跟着他走 四十年来 德国人用着武力和种种的威胁利诱 甚至也由贤明正直的德国当局行了许多德政以后 阿尔萨斯人始终不愿意做德国人 即使他们因意志消沉而不得不让步的时候 那般被迫离乡别景 逃亡异地的人的痛苦 或者更惨的 那些没法离开而忍受着深恶痛绝的枷锁 眼看乡土被侵占 同胞被屈服的人的痛苦 是永远消灭不了的 克里斯朵夫天真的承认 自己从来没有看到问题的这一方面 接着心里就不好过了 一个老实的德国人讨论问题往往非常坦白 那是着重自尊心的拉丁人 不管他多么真诚 不大办得到的 固然 历史上所有的民族都犯过这一类的罪恶 克里斯朵夫可并不援引那些例子做德国的口实 他太高傲了 不能去找那种可耻的借口 他知道人类越进步 人的罪恶越显得可怕 因为四周有着更多的光明 但他也知道 倘若法国打了胜仗 也不见得比德国更有节制 一定也会在罪恶的连锁中加上一环 这样悲惨的冲突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使欧罗巴文明的精华受到威胁 克里斯朵夫固然为了这个问题很难受 但奥利维更痛苦可悲的还不止在于两个最配携手的民族自相残杀 便是在法国内部 也有一部分人准备跟另一部分的人厮杀 和平运动与反军国主义运动 多少年来同时由国内最高尚的跟最下贱的分子在那里宣传 政府让他们干去 只要是不妨碍政客们眼前的利益的 政府对一切都踩着旁观的态度 他没想到 最危险的并不在于公开支持一种最危险的主义 而是在于听让这种主意潜伏在民族的血管中 等政府预备作战的时候来破坏战争 这主义一方面迎合自由思想的人 因为他们梦想建立一个友好的欧罗巴 由他把所有的努力结合起来 缔造一个更公平 更有人性的世界 同时 他也迎合无耻小人的自私自利 因为这般人是不论为什么人 什么事 都不肯把自己的皮肉去冒险 这些反战思想把奥利维和他的许多朋友都感染了 有一两次 克里斯朵夫在自己家里听到一些谈话 不禁为之骇然 那位好心的墨客脑子里装满了人道主义的幻想 精神奕奕的睁着眼睛 语气非常柔和的说 应当阻止战争 而最好的方法是煽动士兵反抗 让他们向长官开枪 他保证那一定会成功 工程师埃里埃斯 白贤冷冷地回答说 倘若发生战事 他和朋友们先要跟国内的敌人算清了账 再上前线 安特莱埃斯 白贤却站在莫克一边 克里斯朵夫有一天看见弟兄俩争执的很凶 甚至互相以枪毙来威胁 虽然这些杀气腾腾的话还带着说笑的口吻 可是听的人很能感到 他们说的话 有朝一日的确句句会实行的 克里斯朵夫毫不诧异的估量 这个荒唐的民族永远预备为了思想而自杀 真是疯子 专讲逻辑的疯子 个人只看见自己的思想 不走到终点 绝不肯有一点儿让步 而且他们当然是以互相消灭为快的 人道主义者对爱国主义者开火 爱国主义者对人道主义者开火 而这个时候 敌人来了 把国家和人类一起压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