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第十二集 韩晓华再次漂浮在记忆之海上 海浪轻柔推嚷着她想象中的身体 这次和上一次不太一样 他整个视野更加开阔了 他几乎可以闻到湿润的海风中的咸味儿 水流的震荡模式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知道自己应该期待什么 重力方向逆转 海面倾斜 如一座液体的山重重的砸在他身上 韩晓华自觉像孙猴子一样 从混沌阴暗的五行山底 拼了命往光亮的地方游去 仿佛要从那个缺口蹦出 爆裂重生 他再也无暇惧端详那炫目的五彩气泡 就算每一个都包含着自己的一段过去 那又如何 无非梦幻泡影 在漫长的上升过程中 他突然领悟到 这是时间与空间互相转换的一种方式 就像插秧时 秧苗的疏密程度决定了收获的快慢 他讶抑于自己的发现 而后便被白光吞没了 韩晓华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水银泻地般的星空 裂帛般的浮云缓缓飘走 没有月亮 一切都照在银蓝色的光中 你醒了 你可真能睡 一人声音中带着笑意 猛地将韩啸华拖入这个世界 他扭头看到那张脸 二十一岁时的阿慧 即便在最黑的夜里 也好看的像发亮的银镯 让人忘了呼吸 你大晚上的把我拉上山 不会就是来睡觉吧 阿慧突然停住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呃 我是说 你睡觉 我看星星 夜色太暗 韩晓华看不见他涨红的双颊 她突然被巨大的幸福所淹没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一切都美好的如此不真实 尽管他在记忆中无数次重现过这一幕 可那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这一切都浮现在他眼前 他又怎能不激动的丢了魂呢 阿 会 我 韩晓华的话只说到一半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美字美句 阿慧 我娶你过门 不会让你过上安生的好日子 在另一个版本的人生里 他没有违背诺言 远离了饥荒 战争与颠沛流离的生活 安稳的像村口的那棵老榕树 不再像父辈那样为了生计而焦心发愁 可奈那日子就好吗 经过了人生分岔路口的杭晓华开始怀疑这一点 我要娶你 他想了想 换了个说法 我要让你过上不一样的日子 阿慧看着他 眼中铺闪着半个世纪前的迷茫 这世上有三种人 农民 会计和赌徒 韩晓华记得母亲总这么教育他们兄弟俩 农民埋头种地 看天吃饭 饥一顿饱一顿 多半是要认命 会计会算数 遇事儿心里盘算的敲的噼啪响 做事按部就班 跟下棋似的 能看多远就能走多远 赌徒爱下注 拼的是胆 看的是手风 押对了鸡犬升天 押错了鸡犬人亡 还有一句话 十赌九输 母亲说 你们韩家祖祖辈辈是农民 要认命 可我希望你们至少有一个能当个会计 能想会算 最不能要的就是赌徒 我没见过有人靠赌大富大贵的 断了家门血脉的倒是不少 你们要谨记 韩晓华活了两辈子 一辈子农民 一辈子会计 这一事 他决定忤逆母亲一次 当个赌徒 他们很快有了第一个男孩 韩凯 顶着刚出台的计划生育政策压力 韩晓华又要了一个女孩 取名韩玄 他知道这项政策的寿命不会超过四十年 但将改变中国人口和整个社会的走向 当然还有成天上一条成形或未成形的生命 一下雨 村里的黄泥路就变成了沼泽 韩晓华考了驾照 张罗起车队 还要把各家各户的农作物直接运到广州去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过 更别说干过的事情 亲戚们都劝他别瞎折腾 现在包干到户了 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别像邻村的某某某似的 被当成投机倒把犯给抓了进去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谭晓华只是笑笑 他清楚自己所干的每一件事都有风险 但他就像一个真正的赌徒 不会把注全压在某一手牌上 只要赢上一回 他就可以留在牌桌上继续玩游戏 也正因为如此 每次和阿慧孩子们告别 他都特别仔细 像要记住他们皮肤上的每一道纹路 谁知道算法会把自己带向哪里呢 八十年代的广州 就像大淘金时期的美国西部 混乱中孕育着机会 许多人想从铁板一块的单位里逃离 更多人想涌进去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来自省内农村的富裕劳动力 为了摆脱背靠黄土看天吃饭的命运 拿上按月发放的薪水 他们成了农民工 干起了城里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搬运 环卫 建筑 建筑建筑 港务 煤炭 韩晓华经常和这些淘金者厮混在一起 甚至挤在他们龙屋里过夜 那是在一片石石森林的洼地中 用铁皮 钢管搭起的临时工棚 白天农民工到工地 厂房四处拿命搏 连续劳作十几小时是家常便饭 晚上回来到煤味 旱味 饭味掺杂的窝璃塔 八十平方的房间 一半是公房 一半住了几十号人 还堆放着各种粮食杂物 昏暗的灯光下 他们轮流抽着最廉价的生切烟 聊着从各处看来听来的生猛八卦 下象棋 听港台流行歌 读黄色地摊小说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然后在老鼠和蚊虫的滋扰中呼呼睡去 周而复始 日复一日 虽然发大财的还是少数 可卖力气的祭建工有一点好 只要不怕苦累 不怕没活干 他们都说在广州只要舍得出力流汗 就会有钱赚 跟乡下没法比 一个月到手的薪水等于在老家一年多劳作的收成 还得赶上好年景 于是每个人都像被关了许久的恶狗 一放出笼就不知疲倦的打着好几份工 然后把牙缝里抠出来的每一分钱都寄回家里 韩晓华赌得更大 他看到了这座城市的苏醒 如同昏睡已久的巨人 艰难而缓慢的伸展着躯体 想去适应新涌进的数百万人所带来的需求增长 粮食 蔬菜 副食品 供水供电供气儿 基础设施 公共交通 他由静止状态被强行拽上了跑道 喘着粗气 胸膛起伏 汗流浃背 可一旦这个巨人奔跑起背 便是势不可挡的 嗯嗯 由封闭到开放 人的需求增长是不可逆的过程 这就是机会所在 韩晓华把新鲜农产品拉进城 再把好用的家电用品拉回村里 一趟车转两趟钱 他的车队越来越大 覆盖的村子也越来越多 在中央签署联合声明和徐海峰赢得第一枚奥运金牌的那年秋天 他成了李稍村历史上第一个万元户 而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新盖好的三层小楼里 阿慧摸摸窗台 又拍拍床板 就好像担心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只是某种幻术变出来的渗影 放心 不是纸糊的 韩小华笑着把他搂到床边坐下 剥了一颗椰子糖放进阿慧嘴里 瞧你 像小孩子一样 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像在做梦 阿慧似乎没有看够房间 眼神四处扫着 最后落到了韩小华的手上 那是一双皮肤粗糙 指节肿大的手 你吃苦了 只要你觉得甜 那就没什么苦的 嗯 只是有点太快了 他们都说你变了 变得跟原来不太一样了 我这样不好吗 我觉得还不够快嘞 阿慧扭头看向窗外 火烧云渐渐淡去 引入远山 各家各户的灯开始亮起 照亮了整市一新的柏油路 她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眼中的灯火闪烁不定